一、中关村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的时代背景

　　（一）政治背景

　　2013年9月30日，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体学习把“课堂”搬到了中关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面向未来，中关村要加大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力度，加快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为在全国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更好发挥示范引领作用。

　　2014年2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北京时提出“四个中心”，即首都核心功能是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科技创新中心。

　　2017年2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再次视察北京时指出，要以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为引领，抓好“三城一区”建设，深化科技体制机制改革，打造北京经济发展新高地。

　　“三城一区”分别是中关村科学城、怀柔科学城、未来科学城和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中关村科学城主要依托中国科学院有关院所、高等学校和中央企业，聚集全球高端创新要素，实现基础前沿研究重大突破，形成一批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原创成果。怀柔科学城重点建设高能同步辐射光源、极端条件实验装置、地球系统数值模拟装置等大科学装置群，创新运行机制，搭建大型科技服务平台。未来科技城着重集聚一批高水平企业研发中心，集成中央在京科技资源，引进国际创新创业人才，强化重点领域核心技术创新能力，打造大型企业集团技术创新集聚区。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是要推动科技成果转化。

　　（二）经济背景

　　中国经济经过改革开放得到快速发展，2018年我国的经济总量达到13.6万亿美元，跃居世界第二位，社会生产力、综合国力、科技实力迈上新的台阶。同时，我国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依然突出，人口、资源、环境压力越来越大。我国现代化涉及十几亿人，走全靠要素驱动的老路难以为继。物质资源必然越用越少，而科技和人才却会越用越多，因此我们必须及早转入创新驱动发展轨道，把科技创新潜力更好释放出来。

　　（三）文化背景

　　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中关村紧跟新技术革命浪潮，突破体制机制束缚，敢为人先、矢志创新，形成“求真务实的科学精神、百折不挠的创业精神、追求卓越的创新精神、产业报国的奉献精神”为主要内涵的中关村创新文化，走出了一条中关村逐梦创新之路。

　　二、中关村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的理论依据

　　1912年，美国经济学家熊彼特提出“创新理论”。之后，众多经济学家在熊彼特“创新理论”基础上对科技创新理论进行研究，形成了一系列理论，其中影响最大、对科技创新具有指导意义的有“三螺旋理论”和“创新生态系统理论”。

　　（一）熊彼特“创新理论”

　　人们对创新概念的理解最早主要是从技术与经济相结合的角度，探讨技术创新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作用，主要代表人物是现代创新理论的提出者约瑟夫·熊彼特。独具特色的创新理论奠定了熊彼特在经济思想发展史研究领域的独特地位，也是其经济思想发展史研究的主要成就。

　　熊彼特在《经济发展理论》一书中提出“创新理论”以后，又相继在《经济周期》和《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两书中加以运用和发挥，形成了以“创新理论”为基础的独特理论体系。

　　熊彼特指出，创新有五种情况。一、采用一种新的产品；二、采用一种新的生产方法；三、开辟一个新的市场；四、掠取或控制原材料或半成品的一种新的供应来源；五、实现任何一种工业的新的组织。人们后来将之归纳为五个创新，依次对应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市场创新、资源配置创新和组织创新。这里的“组织创新”也可以看成是部分的制度创新。

　　（二）“三螺旋理论”

　　“三螺旋理论”是美国学者亨瑞•埃茨科瓦茨和勒特•雷德斯道夫于1995年将起源于DNA研究中的三螺旋模型用来分析大学—产业—政府之间关系的动力学，认为“三螺旋理论”应是超越国家创新系统理论的关于创新研究的新范式。该理论的主要论点是：以知识为基础的大学、产业和政府之间的相互作用是改善创新活动的关键所在，其中谁是创新主体不是固定的，三者“交叠”并互相作用才能推动创新螺旋式上升。根据该模型，区域内的创新主体由三个部门组成，三者的传统职能分别是知识创造、财富生产和政策协调，各部门之间的互动还衍生出一系列新的职能，最终孕育了以知识为基础的创新型社会。

　　（1）以大学为代表的知识生产机构

　　现代大学已经成为集知识传授和知识创造为一体的高等教育机构，它不仅是培养杰出人才的摇篮，而且是科学研究和基础研究的重镇和重大科学成果的诞生地。现代大学以新的形式把教学与研究功能结合起来，成为高科技领域新攻势的主要来源。

　　现代大学不仅培养人才，而且还参与科技成果的转化与应用、技术转让、科技服务、国际科技交流与合作等活动，大学生创办的衍生企业主要有高校教师和学生创办的高技术企业、技术转让产生企业等。这些企业的诞生使得人才在高校和企业间频繁地流动，促进了科技知识理论与实践在更深的层次达到一种契合，使科技知识和理论之间在更深层次达到相互促进的作用。

　　（2）高科技创业公司、大型企业集团和跨国公司等产业（或企业）部门

　　在“三螺旋”模型中，以知识为基础的企业吸纳了大学和政府的要素，并建立在与这些机构相关联的基础上，是一种新型的产业组织；与传统意义上的企业相比更具开放性，如公司与大学研究群体等非公司实体在合作过程中的组成部分也属于企业的范畴。

　　（3）不同层级的政府部门

　　在创新发展的不同阶段，不同国家政府所起的作用不一定相同，但没有具体标准。对比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等不同的政府政策，我们发现政府推动区域创新的具体方式主要是通过“直接”或者“间接”创新政策来确保产业、大学之间稳定的交流和相互作用，其最终目的是营造一个更为合适的创新环境。

　　（三）“创新生态系统理论”

　　“创新生态系统”这一概念孕育于20世纪90年代，该理论的提出再一次体现了创新研究范式的转变，其表现为由关注系统中要素的构成转向关注要素之间、系统与环境之间的动态过程。创新生态系统的概念来自于生态学中生态系统的类比，包括与创新活动相关的各类物种、种群、群落等要素及创新生态环境，其主要目的是在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下促进创新持续涌现，实现高质量经济增长。

　　“创新生态系统理论”是基于生态学的理论基础与方法，创新生态系统的构成要素具体包括：

　　（1）创新主体及各类支撑要素

　　创新主体主要指大学及研究机构、企业，创新支撑要素则包括政府政策、风险资本、专业性服务机构、各种行业协会和非正式社交网络等。大学创新系统的知识和人才来源；企业则通过应用和开发研究推动产品和服务的生产与交付，并实施技术推广；创新支撑要素则为创新生态系统内的创新活动提供政策、信息、技术、服务等多方面的资源，如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知识产权事务所、证券公司和技术转移服务机构等，从而保证系统的健康运转。

　　（2）创新种群

　　是指创新主体或要素在一定的地域空间内集聚所形成的产业（或企业）的集合。随着技术的不断升级演化，创新生态系统会形成以不同核心技术为主导的产业（或企业）种群，种群内的引擎企业通常可代表该区域技术的领先水平；由于存在外溢效应、分担风险等优势，种群内中小企业通过协作能克服在创新中缺乏研发资金、技术等劣势，从而加快创新步伐。

　　（3）创新群落

　　在创新种群的形成过程中，成功的企业就像“领头羊”，能集聚并带动更多企业跟进，从而在一定地域空间内形成由不同规模具有异质性和互补性的创新型企业及关联机构密集的群落。不同创新群落在创新活动的内容、创新产出的能级等方面都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一般来说创新群落的密度、丰富度、亲和度等数量特征可以反映创新生态系统的活跃程度。

　　（4）创新生态环境

　　主要是指为创新生态系统中各组成部分的正常运行提供必要的物质、精神及制度保障，其涵盖的内容既包括社会制度、法律体系、社会习俗与文化、社会网络等软性因素，也包括基础设施、技术与经济存量等硬性因素。这些因素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创新活动的进行，因此，创新生态环境的选择、适应及改造对创新主体、群落及整个创新生态系统发展演化都至关重要。

　　“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主要内涵是指一个区域内各种创新主体及创新支撑要素、创新种群、创新群落及其与创新环境之间通过物质流、能量流、信息流的联结传导，形成共生竞合、动态演化的开放、复杂的创新系统，该系统具有多样性共生、自组织演化和开放式协同等特征。

　　“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提出，体现了创新研究范式的一种转变。对比来看，“三螺旋理论”的基础在于创新过程的非线性本质、多主体特征以及创新边界的模糊重叠，强调创新过程的动力学解释；而“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则更多考虑系统的协同、稳定、健康、整合，同时关注创新环境的重要性及要素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为我们研究区域创新提供了一套新的思路和方法。

　　三、中关村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的优势与短板

　　“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和“三螺旋理论”都提到了创新主体，这个创新主体主要是指大学、企业、政府，创新主体的支撑要素和创新的生态环境。下面，我谈一谈中关村的优势和短板。

　　（一）人才优势

　　（1）大学

　　据2017年的统计，中关村核心区每年有20多万大学毕业生，区域内有高校76所，其中“211”17所，“985”8所。从创新主体大学的角度来看，拥有了全国最优秀的高校资源和科研人才。无论是从大学、科研院所还是从人才角度来说，中关村都是有很强的优势。

　　这方面中关村同样有短板，虽然有这么多的大学、科研院所，但是缺少理论原创。

　　（2）企业

　　作为创新主体的企业来说，中关村高科技企业已经起到示范引领作用，一些成果接近或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如百度大楼、无人驾驶汽车、人工智能技术、动作捕捉技术成为全球的领跑者，商汤科技在全球最为权威的计算机视觉大赛中包揽了五个单项当中的三项冠军。中关村在全球科技竞争中逐步由跟跑者转变为并跑者，其中在部分领域已经成为领跑者。

　　在领军企业申请专利方面，2017年领军企业共申请发明专利19568件，占专利申请总量的82.1%。4家领军企业跻身全国企业发明专利申请前十强，分别是小米（3183件），奇虎（2777件），京东方（2761件），联想（1826件），其中京东方更是中关村首家年度PCT专利申请量超过千件的企业。

　　领军企业需要研发投入，这些企业在创新投入方面也在快速增长。2017年示范区有48家企业入选欧盟全球企业研发投入2500强。

　　（3）支撑体系和支撑要素

　　科技创新不仅需要创新主体，还需要与创新主体相关的支撑要素，如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证券公司等。其中科技金融创新这一块，截至2017年，红杉资本、IDG资本等一批全球顶尖风险投资机构，均已进驻示范区，活跃在示范区的股权投资机构已经达到1490多家。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开始瞄准示范区的前沿项目，竞相角逐潜力企业，中关村的股权投资案例和技术合同成交项目等都在全球领先。

　　2017年，中关村天使投资和创业投资额分别占全国的42.1%和35.5%，为创新主体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资金方面中关村同样有短板，即投资普遍偏短期和偏后端。偏短期主要表现为不想做长期投资，而偏后端则是指只愿做股权投资。

　　科技金融创新作为支撑体系，应该做“雪中送炭”，而不是“摘桃子”。这一点要引起注意，需要各级政府在制度创新上有所倾斜。

　　刚才在“创新生态系统”里谈到创新生态系统既有硬性因素也有软性因素，软性因素最典型的就是创新文化。在创新文化方面中关村有其天然的优势。从中关村的形成历史来看，通过体制机制改革释放创新创业活力是中关村的天然基因。

　　可以说，中关村是在改革开放实践中“放”出来的，而不是靠优惠政策“养”出来的，因为所有的改革措施都是力图通过体制机制改革释放创新创业活力。创新文化和创新氛围非常浓厚，这是中关村最大的优势。

　　创新是中关村的动力资源，我们不光鼓励创新还要宽容失败。中关村对创新创业的崇尚，不仅表现在早期创新创业的尝试和努力当中，同时也表现在成功者对于创新创业的持续热情，以及对后来者的支持和鼓励上。比如“小米”成立“小米AIoT开发者基金”，对后来者给予支持和鼓励。

　　制度创新方面，中关村可以说走在全国的前列。比如1988年建立新技术实验区，当时设立区级架构，这是一种管理体制的创新；比如《中关村科技园区条例》的出台，中关村颁发了第一张没有营业范围的营业执照。

　　四、中关村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的发展之路

　　（一）强化自身创新能力

　　强化自身发展能力，要坚持科技创新和体制创新两条腿走路，进一步强化科技创新和体制机制创新，引领全国走创新发展的道路。

　　（1）创新制度方面

　　要重点围绕科研管理、绩效评价、科研成果权益、长期资本支持等方面进行一系列的制度突破。要解决科技创新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目的是激发各类创新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力，给予科技人员更多的宽容和信任，鼓励创新主体开展硬科技、深科技的长期持续创新。

　　（2）创新生态方面

　　第一，要强化空间的生态布局，要促进各类创新要素在有限的空间里高度集聚，使这些创新主体之间发生化学变化。在一个生态环境良好的区域里，把创新主体进行聚集，在这个过程当中，引擎企业有外溢的效益，对中小企业有促进的作用。

　　第二，要强化产业链的生态建设。以核心企业、底层技术和公共创新平台为依托，通过加强配套条件的建设，形成产业链创新要素聚集，推动产业链之间相互支撑和协同创新。

　　（3）创新文化方面

　　要注重加强创新教育，提高市民的创新意识，让尊重知识、尊重创新成为全社会的共识，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创新文化，要培育和倡导车库文化、创客文化等创业文化的认同感。

　　（二）推动产学研深度融合

　　第一，要落实企业在产学研深度融合中的主体地位和主导作用。产学研融合的关键是强化和突出企业的主体地位，让企业既是科研项目的出题人，又是合作项目的管理者，负责决定研究方向和参与成员并有效组织创新活动，把决策权交给企业。

　　同时，鼓励驻区高校、科研院所的科研与企业的实际需求以及国家的产业技术瓶颈相结合。鼓励并支持提出需求的企业牵头实施重大科技项目，引导技术、人才等创新要素向企业集聚。

　　第二，支持产学研向应用基础研究延伸。当前，中关村地区应用基础研究的参与与执行主体主要是高校和科研院所。通过开展产学研合作，可以借助于企业对应用研究的线索需求，促进高校、科研机构提升研发效率和知识生产速度，在面向国家重大需求的关键领域取得实质性研究成果，加快具有较大经济社会价值的知识成果向生产应用的转移，这也有助于提升企业的基础研究能力。

　　（三）大力引进国际化人才

　　第一，要加大对引进国际化人才效果出色的企业给予精神和物质奖励。企业是创新主体，要通过经济杠杆的方式翘动更多的企业引进国际化人才，留住人才。

　　第二，要设立国际化人才发展基金，支持世界级顶尖人才。

　　第三，建立良性互动的竞争机制。

　　（四）积极服务于国家创新战略

　　一是要加大创新资源的辐射转移，推动创新成果、科技企业、创新人才、科技金融等资源向全国其他地区辐射。优化中关村科技企业产业链分工，推动建立企业注册、总部研发、营销在中关村，生产制造在全国布局的产业链分工模式，构建以中关村为核心总部的企业网络体系。

　　二是要加大区域合作的辐射带动，选择发展空间大、产业关联性强、与中关村产业较接近的区域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有序推动中关村创新资源向合作区域转移，为高质量发展提供科技支撑。

　　三是要提升中关村政策创新的辐射能力，推进各项先行先试改革的试点工作，使中关村不断为全国提供新鲜经验。

　　五、北京海淀区助力中关村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

　　2018年，海淀区委十二届八次全会完善并明确海淀“两新两高”战略，即以挖掘文化科技融合新动力、构建新型城市形态为总抓手，推动高质量发展、打造高品质城市，加快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全国科技创新中心核心区。

　　一是要聚焦中关村科学城。2017年北京市委书记蔡奇调研海淀的时候，对中关村科学城提出“四个聚焦”，即聚焦功能定位、聚焦创新主体、聚焦先行先试、聚焦创新要素。

　　只有把功能定位定准了，创新主体才好聚焦。2018年，北京市委常委会审议通过了中关村科学城规划，明确中关村科学城的功能定位是科技创新出发地、原始创新策源地、自主创新主阵地。

　　此外，科技创新背后必须有制度创新。中关村在政策上先行先试，如中关村核心区海淀园。

　　二是以“挖掘文化科技融合新动力、构建新型城市形态”为总抓手。科技创新中心建设要有硬环境和软环境，软环境就是文化。要让文化和科技融合，让科技插上文化的翅膀，在中关村核心区形成良好的创新文化。

　　三是以“推动高质量发展、打造高品质城市”为实施路径。

　　“两高”和“两新”是一脉相承的，“两新”是总抓手，“两高”是实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