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琏:产业政策应推进市场公平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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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16-11-25  来源:财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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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敬琏

    专家简介:吴敬琏,著名经济学家,1930年1月24日生于江苏南京市。1954年毕业于复旦大学经济系。现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上海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中国国际金融公司首席经济学家、中国石油股份有限公司独立董事、中国联通独立董事等职。
     

    吴敬琏从以下几个方面作了阐述。
     
    ——首先应明确我们所探讨的产业政策的含义是什么。
     
    吴敬琏说,我国的产业政策某种程度上讲是从日本引进的。1987年3月,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完成了一份报告,指出日本以及韩国的产业政策卓有成效,我国应考虑引进。中央批准并安排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家计划委员会(现国家发改委)及配套改革方案组进行相关研究与设计。这样的改革设计与十二届三中全会决议吻合,为产业政策的发展确立了重要基础。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到现在,国际上产业政策的发展经历了很多进步和变化。最近关于产业政策的争论,更多是在讲日本早期的产业政策,更多是日本早期(战后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执行的产业政策,即选择性产业政策,而非功能性,或称横向定义的产业政策。
     
    如何看待日本早期的产业政策?吴敬琏表示,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和日本国内都已经有了答案,再进行讨论意义不大。现在我们应该关注的不是“要不要产业政策”的问题,而是“要什么样的产业政策”。
     
    ——产业政策应以推动市场的公平竞争为导向。
     
    吴敬琏说,关于我国的产业政策,从1986年起开始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是要建立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婉转表达),其中核心环节便是放开计划价格的模式,通过自由价格配置资源,建立市场经济的调解体系。为此,国务院成立了方案领导小组,逐步推行价格改革。另一种意见是主张维持双轨制。并由国家计委下设的经济研究所及国家统计局分别进行设计和管理。
     
    吴敬琏表示,中国实行的产业政策是照搬日本早期的产业政策,就是政府运用一系列的调控手段,去扶植一些产业,抑制一些产业,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但是,日本主要用到的产业结构政策与中国主要用到的产业组织政策,还是有区别的。后者本质就是扶植大企业,行业太分散不行,要提高产业集中度。
     
    在吴敬琏看来,结合日本施行产业政策的经验——青木昌彦、江森、小宫隆太郎等学者对此做了充分研究——可以获知,在市场失灵的情况下,产业政策可以并应该担负一定的任务,但在政府进行干预的同时,也应充分考虑到政府失灵的存在。日本曾耗资巨大地扶持造船业的夕阳企业,并资助传统电视产业的发展,后来被事实证明皆为失败的产业政策。我们应引以为戒,吸取日本的经验,少走一些弯路。
     
    吴敬琏引用已故斯坦福大学荣休教授青木昌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日本政府没有中国政府强大。日本想把乘用车产业塑造成三个公司,本田反对,就推行不了。中国政府则能规定“三大三小”的行业格局,甚至连已有出口的汽车企业也一直没进准入名录。
     
    吴敬琏认为,目前我国政府已经在强调竞争政策。在去年中央深改小组通过的关于价格改革的文件中,有一句话很重要,就是要树立竞争政策的基础地位。换句话说,中国政府管理和领导经济要从过去主要靠产业政策,到未来树立竞争政策的基础地位。
     
    今年国务院就此发布了一个具体化的文件,即要进行公平竞争审查,第一步要对所有新的政策、规定是不是违反竞争原则进行审查,第二步还要对过去的各种政策、规则进行公平竞争审查,不符合公平竞争原则的就要改。
     
    吴敬琏说,现在国际主流经济学界讲的合适的产业政策,最大的要点就是要能够帮助推进竞争政策。他举例称,哈佛大学经济系教授菲利普·阿奇翁(PhilippeAghion)主张用产业政策支持创新,方法可以是给补贴,但补贴要面向行业中相对弱小的企业。若非如此,弱小的企业很可能会在竞争中退出,令大企业这个领域形成垄断。只有弱小企业留在该领域,强化了竞争,创新才有可能。而中国的做法通常不是这样,我们目前使用的产业政策,到处都是违反公平竞争原则的。
     
    ——产业政策说到底是顶层设计问题。
     
    吴敬琏对此指出了三个层次的问题:第一个层次,到底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还是政府起决定性作用?十八届三中全会已做出结论,但是对具体的用语存在不同理解,也存在不同利益集团带来的矛盾。
     
    第二个层次,产业政策和竞争政策的关系是什么?是用产业政策去抑制竞争,由政府取代市场去配置资源,还是这两类政策良性互动?产业政策最重要的着力点还是保证有一个竞争的环境、竞争的体制能起作用。因为在很多领域,市场不是自然而然就能发挥作用的,政府应该为市场起作用做出努力,保证市场能够有效运转。
     
    第三个层次,才是各种具体的产业政策、竞争政策措施应该如何运用,去解决中国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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